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当前快报:光明文化周末版:明月兮诗魂

2022-10-28 05:40:02 来源:光明网-《光明日报》

作者:杨闻宇


(资料图片)

云雨雪岚,山水星辰,为诗画里常见的自然物象,其间出现率最高而尤为出彩者,非月莫属。

日月照拂天地。在人们眼里,日有旭日、夕阳,明显的感觉是寒暑冷热;月有阴晴圆缺,其变化主要是亮度。月亮在君临大地时,总喜欢与花事连襟——花朝月夕、花好月圆、云破月来花弄影,编织出一连串美好的境界。

月亮密切于人事。男子面如朗月,女儿眉弯似月,这是美好外形的标志。传说,月亮里有飘香的金桂、洁白的玉兔、轻舒广袖的嫦娥,这是一个悄悄然的暗示:尘世间的尤物,才有进入月殿的资格,一般物事是上不了天庭的。

月亮的亮度总在变化。七夕是月光最美的时刻,月色浓淡相宜,所展现出来的,自然是最宜于男女相会的色调。这一天,女儿家要向上天乞巧,不然,就可能不开窍而终身蠢笨。牛郎织女,也要在这般时候鹊桥相会。“鹊”指喜鹊。世上鸟类多了,名为“喜鹊”者,就因为它们成全的是一年只有一次的大喜之事。小时候听奶奶讲古,说农历七月七日这天,从早到晚,田野村庄里几乎看不到喳喳叫的喜鹊,因为全都飞到银河的上方架设鹊桥去了。牛郎、织女踩着集群成阵的花喜鹊相会,是远胜于踩着红氍毹的,洪福齐天,幸福得不得了。

月亮的色调与爱情的际遇所组合成的意境,只可意会而难于言传。

“待月西厢下,迎风户半开”,月亮在这个时候如果不作美,《西厢记》是演不下去的。“月上柳梢头”和“人约黄昏后”,若分开来看,是乏味的大白话,但将前后两句联为一体,融入诗作,形成的却是妙不可言的意境。

在许多脍炙人口的诗文里,月亮动辄是不露形迹的。

“林暗草惊风,将军夜引弓。平明寻白羽,没在石棱中。”李广夜间情急而射虎,“林暗”“草惊”,应当是以若明若暗的月色为底衬的,如果黑咕隆咚,伸手不见五指,他能“会挽雕弓如满月”吗?还有林冲,雪夜里肩一干长矛踏着“碎琼乱玉”似的雪花奔赴梁山时,月色也应当是朦胧、隐约的。月亮在一些关键场合之含蓄不露,较之于“今宵酒醒何处?杨柳岸,晓风残月”,仿佛更有意味。

月亮进入诗文,不仅让人们的感情迅速发酵,也让人们心目中艺术家的形象更具有立体感。

陶潜的“晨兴理荒秽,戴月荷锄归”,自然地照应着“采菊东篱下,悠然见南山”。倘无辛勤耕耘的前联,后联的蕴含就可能大打折扣。试想,一个四体不勤、五谷不分之人,有东篱采菊而悠然见南山的情致吗?

苏轼在湖北黄冈的承天寺夜游时写道:“庭下如积水空明,水中藻荇交横,盖竹柏影也。”若干年前,他在山东密州写过《水调歌头》:“明月几时有?把酒问青天。不知天上宫阙,今夕是何年。我欲乘风归去,又恐琼楼玉宇,高处不胜寒。起舞弄清影,何似在人间。”词吟皎月凌空,文记月光掠地,从意蕴、襟气方面细为忖度,苏轼精神活动的脉络进一步明晰。

月亮创造了种种审美意象,是乡愁的催化剂,是爱情的摇篮,也可以是诸多情愫的调色盘、多棱镜。它频频进入诗文,不仅缘于它是天地大美的一尊化身,创造了泓浩静美的景致,还因为,月在朔望之间,晦、明,圆、缺,上弦、下弦,如眉、如钩、如玉盘,晕绕月而风将动,月临海而共潮生——变化没有穷已,与人间万象的繁复变衍是天然吻合的。

平民关注太阳,文人情系月亮,是中国文化的一大特色。每当月亮显形时,“日出而作,日入而息”的体力劳作者便进入了梦乡,在这个万籁俱寂的时候,能够赏月者,大概就只有我们的艺术家了。天地静寂,正是艺术家的心思、情愫默默然与月沟通的大好时机。

正因为月亮美好得无与伦比,连吠日之蜀犬也不敢对月轻吠。诗仙李白,可能是酒喝大了而失足落水,有人便说他是爱月,扑进江里捞月去了。天下美好之物,谁都想得到,猴子捞月尚有其事,爱美若狂的李白,人们就更相信他是打捞月亮去了。

《光明日报》( 2022年10月28日 15版)

[ 责编:孙宗鹤]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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